

那兩人
對於修仙之人,四季更迭並不重要,十年,二十年也可能只是一次閉關的時間,是以他們很少特別去記什麼日子。
但今年是所謂宗門大比,所有位於這片大陸的宗門和散修齊聚第一大宗門——元雍宗,美其名曰讓小輩切磋,實則是讓小宗門提早站隊,吸納修為高的散修,有時也能發掘功法特殊的修士。
至於大比資格,只要元嬰以下皆可參加,煉氣對煉氣,築基對築基,金丹對金丹,而各境界留到最後的一百名則會互相挑戰,贏了能獲得積分,積分越高排名越高,若是輸了三場便會被直接淘汰,直到選出前十名。
效率極高,卻有一個為人詬病的地方,前三大宗門也就是宗門大比主辦方,能派出各十名種子選手,作為最後百人競爭時的直接名額。
「不過是個十九歲的黃毛丫頭,估計連築基的根基都還未穩下來吧。」
「不就仗著自己有個掌門師父?」
「聽說她家是商戶,掌門弟子之位指不定還是買來的。」
「對對,築基也有可能是靠丹藥堆出來的。」
「築基還得靠丹藥堆?這仙不修也罷。」
本來聊的熱火朝天的一群女修正要附和,卻突然意識到最後一句是個男人聲音,似稍甜的醇酒,暗藏春日細軟綿密的雨所敲出簌簌聲響,清爽卻夾雜惑人的蘇。
轉頭看去,桃花眸裡盈著笑,劍眉入鬢,天庭飽滿鼻樑高挺,整張臉端得豐神俊朗,又恰好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,正是不論老幼都能看迷糊的年紀。
女修們瞧的呆愣,人家倒是講完話便轉身走了,腰間玉墜抬腳時相互碰撞,只餘清脆聲響在原處迴盪。
叮咚聲一路響到棵菩提樹下,停止瞬間便吹過幾縷帶著花瓣的風。
「卿翡,這是菩提樹,哪來的粉色花瓣。」與方才一模一樣的男聲從花雨中傳出,嘴上如此說,但不難聽出其中愉悅。
「答應過你的。」白皙手臂從枝葉空隙出現,細長手指還掐著訣,語畢,這隻手的主人就翻身躍下樹,「燕明空,你又忘了我比你年長。」
翡翠似的眸清透,髮色皎潔,在陽光傾瀉而下時熠熠生輝,聲音同容貌,乾淨剔透宛若山澗清泉撞玉竹,甫開口便替人滌了心中躁悶。
「幾個月哪能算。」低聲咕噥兩句,挑著眉,任誰都能看出他對這個觀點極不滿意。「話說回來,你有聽到方才那群長舌婦議論之事嗎?」
對此卿翡只是偏了偏頭,沒準確回答,讓燕曌倒豆子般講完,又對她不願暴露實力這件事發示怨念,最後以自己忍住衝動沒一一反駁女修們的詆毀言論作結,討點獎勵或誇獎。
當然,他也知道以卿翡築基大圓滿的修為應是全部都有聽到,並且十分心平氣和的先一步到這菩提樹候著,偏偏人家處世乾淨,不玩扮豬吃老虎那套,是真沒放在心上。
見清貴少年將自己所送白玉扇抵住微揚下巴,定是在打什麼鬼主意,笑得跟偷腥的貓一樣。
「喚我一聲師哥如何?」燕曌比卿翡高上一顆頭,說這話時弓著腰,神采飛揚,黑眸鋪著碎光。
「不說我也知道你不會答應,那麼堂堂元雍宗掌門大弟子搞到一個交換弟子的名額應是不難,更何況走後門對象是我。」
聽到這話,少女面上平淡無波,轉身就走。燕曌只是在原地搖著扇子,依舊笑盈盈的站在鋪滿花瓣的地上,不急,左右宗門大比還有兩月時間。
不想橫空出現一把劍鞘,花紋繁複,就見少女回過頭頭來,笑得眼尾微微勾起,逆著光,隨風飄揚的白髮被鍍上金黃,額間墜飾隨之晃著流光溢彩,像顏色極清雅的玉石經過打磨,乍然透亮起來。
「不走?先帶你熟悉元雍山。」
清脆聲音冰得他驟然回神,眉眼舒展開來,世人所言不虛,桃花眸笑時當真泛著融融春意。
白玉扇掛回腰間,手指搭上劍鞘。嗯,這是還嫌他年紀小不肯應了他心意呢,不過至少把他當作男子了。
兩人一前一後走著,隔了把劍走遍元雍山,惹得路人嘖嘖稱奇,還以為這兩人感情不好,可那言笑晏晏模樣分明不是如此,奇哉怪也。